众所周知,半导体是一个国家高端制造业的顶峰,也是中美科技战的主战场之一。
它是信息社会的基础产业,为智能手机、汽车电子、云计算等关键领域提供算力支撑。
光刻工序是芯片制造的重中之重,占芯片成本三分之一,决定芯片的工艺制程、线宽与可靠性。而这一领域市场长期被美国、日本、韩国、荷兰等国际大公司占据,例如大家最为熟悉的荷兰光刻机巨头ASML等。
光刻工序的三大要素是光刻机、光刻胶和涂胶显影机,涂胶显影机与光刻机联机作业,共同保证芯片的线宽和良率。
涂胶的均匀性,直接决定产品的质量,因此对设备的精细度要求极高。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涂胶显影机售价大约是1亿人民币,长期被日本厂商绝对垄断。
涂胶显影领域市场长期被日本公司垄断。为什么它的国产替代之路这么难?
一方面是技术壁垒。涂胶显影机单台机台零部件数量超过5万个,工艺腔体超百个,内部结构复杂,而且工艺验证难度大,包含了材料应用、微观化学反应、热量场的控制、液压与气压传动、流体力学、光学等多个专业的协作和学科内容。
单台产品往往研发周期长、投入大,厂商要做到稳定量产需要极高的试错成本,可能超过一年时间,这对本就起步较晚的国内企业无疑是艰巨的挑战。
另一方面是市场壁垒。涂胶显影机是芯片产线上鲜有的联机工作机台,并且其联机的是产线最为稀缺的光刻机,其市场壁垒尤其突出,市场集中度居高不下。
直到芯源微出现,通过多年的不断积淀,打破垄断填补国内空白,成为国内涂胶显影细分领域的龙头企业,成为国内唯一能提供量产型前道涂胶显影机的企业,实现国产替代。
2019年,芯源微在科创板上市,成为辽宁省“科创板第一股”(目前市值超百亿),以芯源微为代表的一批国产设备厂商走上牌桌,对我国半导体产业发展及供应链的完善、降低对外依存度,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起着关键性作用。
那么,为什么是芯源微?
芯源微董事长、总裁宗润福
芯源微由中国科学院沈阳自动化研究所于2002年发起创立,当时在所里担任研究员、研究室主任的宗润福扛起这一面旗帜,踏上实现科技自立自主的道路。
芯源微萌芽的地方——沈阳自动化所
经过22年的发展,芯源微从弱小到强大,从一个仅20余人的小公司发展为市值百亿的细分市场行业龙头。
其实在芯源微创立之初,可以说是举步维艰,高端市场国外厂商严重垄断,中低端市场充斥着大量二手翻新设备,国产装备应用几乎为零。
公司的销售面临巨大的压力,行业内人士建议宗润福:既然我们有团队、有技术,为什么不去搞二手设备?起码公司能够生存下去。
在没有订单的现实情况下,这对于宗润福来说是个无比艰巨的抉择。但他没有选择这条更容易的路,而是坚持自主研发和打造品牌。
当时一些韩国厂商的业务模式就是先找客户,然后找便宜的货源,再请一些业余工程师来翻新,但基本没有自己的技术团队,无法保障后续的产品质量、备件服务。
宗润福认为,这种只想赚一笔快钱的企业,生命期一定很短,无法持续。翻新二手设备的路走不远,这种商业模式也做不大。
与此同时,作为由中科院发起的高新技术企业,宗润福认为牢记初心非常重要。芯源微的使命就是发展国产设备,那它从起步到成熟必然要经历一个过程。如果再去搞二手设备,反而是挤压了国产设备。
企业不能只是为了生存,更要求发展。宗润福就曾在总结20年企业发展经验的“九因真经”中写道:发展了才会建立信心、凝聚资源,在发展中解决问题。
就算在发展过程中遇到了数不尽的困难,宗润福本可以随时再回到研究所,但他没有动过这个念头:
要做一番事业,就不能轻易缴械投降! 如果干得好,就不用回去了;干得不好我也没脸回去了。 现在回过头去看,世界上没有“正确”的选择,只不过是人选择了之后,“头拱地”地把它做成,让它成为正确的选择。
事实也证明了“凭借真功夫,走正路子”才是人间正道,许多翻新二手设备的公司都没有活过20年。
到了2010年前后,这些翻新二手设备厂商因为名声变差,要么“吃了上顿没下顿”,要么破产了,要么被收购了,随后都慢慢地退出了中国市场。
而另一边,尽管芯源微起步艰难,有段时间甚至发不出员工的工资,但是靠着顽强的生存意志活了下来。
用宗润福的话来说是有限的客户“做一个、成一个”,不断提升客户的信任度;与此同时,提升员工的能力和信心,锻炼一支优秀的团队,由此不断形成正向循环。
芯源微第一个办公室
在起步阶段,芯源微还要面临的一个难题就是供应链的短缺。芯源微通过在国内培育自己的供应商,一个个地给他们灌输半导体行业的标准和要求,在一片空白之地,培养起自己的供应链。
宗润福创业时判断,半导体设备一定是中国未来5—10年的发展方向,只是他没有想到,未来直到15年后才到来,而且起步会如此艰难。
用他的话说:超前一步是先锋,超前两步是先烈,我们差不多超前了一步半,没有“死”掉,还是命硬。
到了2009年,随着芯源微的技术和产品不断升级,其相关产品的市占率也得到了大幅提升,企业走上了稳定的发展阶段。
时间来到2016年前后,宗润福再次做出了一个关键决策,那就是进入前道市场。
当时芯源微在后道封装领域,已经是大陆市场的领军企业,市占率超过50%,有着强大的竞争力。如果继续深耕,那对于公司而言是一个稳定又轻松的选择,甚至只需要一半人员就已足够。
但宗润福认为,如果只是一直在先进封装领域“玩”,就算玩得最好,芯源微在国际上也就只是二流、三流企业。
因为,后道封装领域并非半导体行业未来的主战场。就像在车辆销售领域,摩托车、大客车和货车都不是主战场,真正的主战场肯定是轿车这个领域。所以,芯源微一定要进入主战场——前道涂胶显影设备!
宗润福认为前道市场很广阔,是原有后道市场的20倍左右。而当时的前道涂胶显影市场,被日本公司100%垄断。
要做这件事,难就难在涂胶显影设备与光刻机的联机问题上,因为光刻机是生产线上非常稀缺的设备,很少有客户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,拿出一台光刻机来进行验证、评估、测试。
而就算能够拿到资源来进行测试验证,这个周期也会很长,而且要求非常严苛。
假如测试通过了,在量产的时候,涂胶显影设备的产能还需要比光刻机更高,良率和可靠性要与光刻机一致,甚至更高。
然而靠着坚定不移的自主创新和持续研发,芯源微在完成从0到1突破的同时,通过切入前道市场,芯源微的技术竞争力也不断提升,扩大了市场规模,企业营收也从2016年的1.48亿元,增长到2023年的17.17亿元,实现了超10倍的爆发式增长。
芯源微总部位于东北辽宁,这里以重工业和资源产业闻名。
根植于东北老工业基地,芯源微在发展过程中也受到了当地政府的大力扶持,从零开始起步,成长为如今国产设备的“尖子生”,推进我国半导体国产替代的进程。其发展和崛起,离不开以下关键的5点。
1. 重视人才
芯源微的人才理念是“吸引人才,稳定人才,培育人才,人尽其才。”
芯源微对于人才十分重视,尤其是在选人方面,他们秉承着选人比育人、用人更重要的理念。提倡“阳光、皮实、主动、担当”的人才特质,选择那些对胜利有强烈渴望,能够自我驱动达成目标,对胜利负责的人。
芯源微校招宣讲会
人才来了,如何留住呢?一方面是给予可观的薪资待遇,更重要的是提供事业发展平台。
芯源微充分利用科创板赋予的激励工具。对于核心技术人员、中高层管理人员,进行股权激励,核心员工年收入百万;同时将激励与考评挂钩,与企业发展挂钩,让员工保持奋斗精神。
芯源微鼓励科技人员积极参与国家、省市各类科研课题;为员工提供接触前沿科技、国际市场的平台;许多芯源微培养的人才经过磨练,已成为行业内顶级专家;随着公司规模的发展,员工能够成就事业,实现理想,企业也将蓬勃发展。
“半导体行业近年来发展较快,快到有一些泡沫和畸形,所以人才紧缺,基本上都是被挖来挖去、跳来跳去。”
而在这样的公司政策下,宗润福表示:“我们的人才团队是相当稳定的。不是相对稳定,而是相当稳定。”
2. 聚焦核心竞争力
人是一方面,芯源微同时也非常重视研发,可以说是其“生命线”。
它的研发投入长期处于营收占比的15%左右,研发技术团队人员占比全员的40%,掌握了包括涂胶显影设备等产品的多项核心技术,并形成了完善的自主知识产权。
持续研发的成果体现在产品的竞争力上。宗润福表示,常规思维下,大家普遍会觉得国产设备比进口设备更便宜,但芯源微不是凭借“价格战”胜利的。
为什么价格贵客户还愿意买?是因为产品的性价比更高,产能更高,更省胶,所以客户的综合成本更低。
宗润福强调:“我们不是用国产替代的名义绑架客户,而是要打造精品、服务客户,提供更有竞争力的产品,做到更好更快更便宜”。
3. 对胜利负责
芯源微的企业精神是“对胜利负责”。
宗润福激励员工,不是为个人或本部门负责,而是为公司整体的胜利负责。就像一场足球比赛中,无论是首发还是替补,都要服从教练的指令,竭尽全力取得比赛的胜利。
中层干部,要做教练和队长,而不要做裁判,不是在旁边说这个做得对、那个做错了,把员工当做完成任务指标的工具和棋子,而是要站在队伍的前列去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。
树立团队信心的关键就是带领团队打胜仗,只有这样团队才会有凝聚力、战斗力和信心。
有一年,在制定年度销售计划的时候,各个销售经理提报了订单,面向不同客户的不同需求方向,每一个订单都面临着竞争对手,销售感到很没有把握。
宗润福一面鞭策,一面激励他们:“不是我们怕对手,而是对手怕我们!我们是国内市场的冠军,我们的竞争对手,包括国际大公司,他们最惧怕的对手是谁?就是我们芯源!”
“冠军就是从一场场的胜利中积累起来,打出来的,要有这样的信心。冠军不怕遇到任何对手,谁遇上我谁倒霉。不逃避、不退缩,见谁灭谁,敢打必胜!”
芯源微司歌《对胜利负责》
4. 地方政府的产业布局和自身供应链完善
芯源微的崛起,除了自身发展的内生动力,也离不开良好的土壤和生态环境。
创业之初,外引内联,凝聚资源。在国家、省、市、区各级政府的高瞻远瞩下,一批集成电路装备产业企业在沈水之畔扎根发展。
例如拓荆科技,它是国产半导体薄膜沉积设备供应商,是国内半导体设备行业重要的领军企业之一,也是一家科创板上市公司。
再比如富创精密,它是国内半导体设备精密零部件的领军企业、国家级专精特新“小巨人”企业,更是全球为数不多的能够量产应用于7nm工艺制程半导体设备的精密零部件制造商。
而芯源微、富创精密,都位于沈阳一条叫做飞云路的大街上,这是沈阳IC产业的核心区域。在这条街不足2公里的路程内,分布了大大小小的科技公司,形成了一个半导体装备小集群。
沈阳飞云路
正是由于国家、省、市、区各级政府提前对半导体产业进行规划和布局,形成了一片装备制造业的沃土,才让许多“芯源微”从0到1走了出来,大大地推动了我们国产替代的进程。
而今,芯源微的供应链正在不断完善,基本能做到三分之一省内解决,三分之一国内解决,只有三分之一需要进口,有着稳定的供应链力量。此外它还在不断推动包括国产替代的多元化供应链策略,降低单一供方的不确定风险。
5. 掌舵者的经营智慧
宗润福将企业发展成功经验总结为“九因真经”:发展是硬道理;为客户创造价值;聚焦核心竞争力;对胜利负责;在商言商;感恩的心,营造良好生态环境;党建引领,改革创新;遵守常识,行稳致远;吸引人才,稳定人才,培育人才,人尽其才。
他选了自主创新这条难走的路,并坚定地走了下去。每次关键决策,都是向更高的山攀登,他尊重客观规律,坚持长期主义,行稳致远。
他明白企业从小到大、从0到1,必然要经历一个艰苦卓绝的过程,尤其是在国内还未兴起的半导体领域,这个过程注定更加艰难,只管默默种树,踏踏实实做好每一步,等待风口到来。
他有勇气有魄力,选择了一件事之后不回头、不留退路,不顾一切艰难把它做成,让这件事成为正确的选择。在宗润福看来,做企业的难处有很多,但不能让员工知道。
“一个老大得能担当,而且要能装住事。”
宗润福评价自己是一个有着少年情怀和阳光心态的人,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抱怨。
“有些环境我们无法去选择、也无法挑战,但是你得努力在既定环境下如何做得更好。”
“在面对强大对手的时候,在就算要输的时候,我们也不能崩盘。”
“不要怕输,输了我们再来”。
没有比脚步更长的路,没有比信念更高的山。道阻且长,行则将至。
祝福芯源微,希望中国科技企业走得更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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